泰米尔(Thamel)是加德满都的旅游区,而杜巴广场(Durbar Square)是皇宫广场的意思。从泰米尔到杜巴广场要多长时间呢?也许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不过一般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实际上的半个小时就可以走,可我们一共走了三天。路上奇遇种种,这大概也是旅行最让人着迷的地方--重要的并不在于是否抵达,而是沿途风景际遇。
风筝
我们找旅馆的伙计问了方向,刚走出泰米尔的三条街,很快就迷失在小巷中。我们对当地的小店们充满了兴趣,有卖纱蒂的,有卖小首饰的,有卖肉的,卖肉的旁边卖着酸奶。它们服务的对象与两个巷子之遥的旅游区有了巨大的变化,卖的东西也更显出了本地的特色,这使我们的眼睛一直在发亮。
路过一个卖风筝的小铺,是简单的风筝。小的,十字的骨架,没有尾巴。颜色从白到黑到红到花都有,从来到加德满都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看到它们歪歪斜斜地在小巷狭窄的空间里飞翔,虽不那么平稳,但又有着十足的生命力,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窜来窜去,却怎么也掉不下来。我一直有旅行的时候带着风筝的习惯,在长白山的时候送了一个给在旅馆打工的女孩,在平遥的时候又送了一个给十岁的小艳宏,现在身上带着一个大风筝,飞在天上是绽放的笑脸。看到铺子里的风筝们,一激动便又买了一个,纯黑色,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乌鸦。
巷子边有院子,门就设在路边,很矮,要弯下腰才能进去。在看了几个人猫着身子进去之后,我们跟随其后,钻过去后豁然开阔,大树,夕阳,孩子们在玩耍。这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我们拿出乌鸦和风筝线,正琢磨着把线系在哪个地方最合适,走来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三下五除二地把它接好,交给我们。他熟练,能干,又彬彬有礼,有别于其它小孩围在相机面前天真的闹哄哄。我说,你来放吧。他欣喜异常,拉起线,在小院里奔跑,乌鸦开始跌跌撞撞地飞向天空。
男孩是懂事的男孩,惦记着要把风筝还给我们。末了,我们想起要去杜巴广场的事,准备离开,把乌鸦送给了男孩。这该是它最好的归属。
Bir医院
我从没想过要去参观尼泊尔的医院,更没想过要去重症医院。但是很不巧,一不小心就去了,去的还是赫赫有名的Bir医院。不过是过了好久,我才知道它以重症治疗著称。但那可怕的场景已经深入我脑海,以至于之后一说要去尼泊尔的医院,我就一百个不愿意,说什么也要回中国再说。
事情要从人字拖说起。
我有一双集舒适,美观,保健为一体的无敌完美人字拖。自从有了它,我就摒弃了所有其他鞋类,不论寒暑,拖着它四处晃荡。遥遥看着心生憧憬,便立志在尼泊尔购得一双与其不相上下的拖鞋,却始终未能如愿。我们几乎逛遍泰米尔附近的大街小巷,企图寻找完美人字拖的踪影,哪怕是在去杜巴广场的路上,也不放过一家鞋店。可我忽略了,鞋店为了能把鞋挂在墙上,鞋底钉了个钉子,冲着上方。当我把脚踩上它之时,钉子锋利的头对准了脚底板,那一刻没有声音,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往往在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出奇的冷静,好像啥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对遥遥说,钉子扎脚了。她吃惊地叫了一声,非常担心,也不再顾得上人字拖的选拔。我说不要紧,我的血小板厉害着的呢。她说,血止住就好,但就怕破伤风。我们马上去旁边的一家小店买了瓶矿泉水,冲洗了伤口的部分,又努力把它挤出点血来。血小板果真很强悍,血很快就止住了,我也能一瘸一拐地拖着完美人字拖走路了,但心里总会还有一点不放心。遥遥说,一定要找地方打一针。
在人潮涌动的小巷里,经多人指引,我们来到最近的Bir医院。一进门,是一个拥挤的大厅,大厅一侧有排桌子,桌子前坐着几位年轻的白衣大夫。剩下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站着,坐着,躺着,蜷缩着很多人,有些人看起来已病入膏肓。大厅里即是门诊部,又是住院部,还是化验室,输液室...蚊子在四处乱飞,吮吸着各种血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消毒水,药水,病人身上的体味的混合体。看上去整个大厅里全是尼泊尔人,只有我们俩,茫然地望着这杂乱的一切。
这时一位白大褂女孩投来善意的微笑,用英语问有什么需要的么?我说钉子扎了脚,但是很难描述“破伤风针”。这时坐在一旁的一位白大褂帅哥也走了过来,看上去像是主治医师。高鼻凹眼,身材挺拔,有点混血的模样,温文尔雅,笑容带着一样的善意,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帅的尼泊尔男人。可惜大家依然没有得出“破伤风针”的共识。这时女孩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中国。女孩眼睛一亮,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你好。帅哥说,他们曾在中国读过书,在广西的一所大学念研究生。好像一切都豁然开朗,很快大家得出了“破伤风针”的共识。在交了Rs10(1块钱不到)的挂号费之后,我就被免费地打了一针。女孩怕我担心针的安全问题,说,不要怕,虽然医院的环境比较可怕,但是药品的质量和针筒的卫生都是可以保障的。
就这么挨了一针,又被蚊子咬了几口,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我感激地与白大褂女孩和白大褂帅哥告别,欢快地走出Bir医院的大厅,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脚底也不那么痛了。
出去后我对遥遥说,如果24小时后我还活着,那我就活着了。24小时过去后,我果真还活着,于是无比感激留学中国又学成归来的白大褂们和尼泊尔政府免费的医疗制度,只是打针的那个胳膊痛了半个月之久。后来我才知道,其他给外国人看病的医院光挂号就要$40。
那天我一瘸一拐地回家,杜巴广场肯定是没有去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