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浪者俱乐部出发
——英格兰东南西北之旅
选取“从流浪者俱乐部出发”作为题目,首先是因为在英格兰旅居的日子恰巧住在流浪者足球俱乐部(Bolton Wanderer)附近的住宅小区,在空间位置上,流浪者俱乐部成为了每次出发的起点和终点。
选择“流浪”来修饰题目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段时期出游的方式稍稍兑现了少年时代流浪的梦想。这是一段相对自由的时光,远离了各种各样所谓的重要任务,远离了形形色色的竞逐,远离了条条框框的约束,时间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行程可以随遇而安地更改。可以在某个天晴气爽的清晨,乘坐廉价而舒适的的MEGA班车,向着心仪已久、大名鼎鼎的剑桥、牛津出发;或者,在某个雨过天晴的午后,随手拿起行囊,匆匆去到火车站的月台,跳上刚刚到来的一班列车,在列车所经过的目的地中挑名字很特别的一站下车,如名字很长的莎士比亚故乡Stratford-upon-Avon,名字意思是黑色池塘实际却在蔚蓝海边的Blackpool;又或者,在某个淡阳西下的黄昏,把冰箱中储存的面包香肠牛奶统统扔到车上,星夜兼程开往某个突然很想去的地方:以为和Scarbrough Fair 有点渊源的 Scarbrough小镇, 听起来就很遥远的康尔沃半岛Land’s end. 这段时期的出游,不需要精心地挑选时间、天气、方式和目的地,只要有了出发的冲动、上路的心情,“流浪”就开始了。
但英格兰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真正流浪的地方,13万平方公里的版图,比中国大部分省都还略小。英格兰位于大不列颠岛的南部,西边还被威尔士挖去了一块。有趣的是中文里常说的英伦三岛似乎谁也说不清是哪三岛。英国从地理空间上看只有两岛:大不列颠岛和爱尔兰岛。从行政区划上看应该是四部分:位于大不列颠岛的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位于爱尔兰岛的北爱尔兰。比较靠谱的说法一种说是英伦三岛指的就是位于大不列颠岛的三个区划,但由于民国年间国人对世界地理认识有限,以为那是三个岛。另一种说是England,Scotland和North Ireland被国人想当然认为是三个Island了,没有land的Wales就被忽略或归于其中一岛了。版图小不适合流浪,却方便出行,从流浪者俱乐部出发,往英格兰最远的地方无论是自驾或坐火车都不会超过8小时,所以可以经常地出发、出发、再出发。
向东,向“青草更青处”的剑桥
流浪需要合适的交通工具。在英国,搭乘MEGA巴士是一种不错的出行方式。MEGA是一家以低成本、网络化经营为特点的公共巴士服务公司,乘客只可以在网上订购车票,车票价格是变动的。第一次去剑桥是经牛津中转的,提前两个多星期订的票,一张票才花了1.5镑,到出发前一天上网看价格都变成15镑了。而且MEGA巴士除了在伦敦有个像样的车站外,在其它大部分城市都是站在路边等候上车的,上车凭证是订票时MEGA公司回复确认的一长串代码,代码可以是手机短信回复的,也可以就从订票网页上抄下在一张破纸片上,从一开始就简单随意上路,抛弃物欲奢华,很符合流浪的精神。
走进剑桥小镇,才明白志摩为什么要轻轻的来了。培养出了数十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剑桥大学三十多个学院遍布于剑桥镇的剑河两岸,学院往往没有高大围墙,也没有显赫的校门,古典雅致的校园与质朴秀丽的小镇融为一体,分不清校园内外。貌似寻常巷陌的地方,却可能曾经通向过诺贝尔奖的舞台、孕育过带动社会深刻变革的创意。剑河河畔的一棵小树,可能就是当年引发牛顿思考万有引力定律的那棵苹果树的百年轮回;学院草坪中的一群小蚂蚁,可能承传着它们曾为达尔文研究生命演进作出过重大贡献的祖先血脉;即便是街头喧闹的小集市,也可能是凯恩斯驻足观察悟透出现代西方经济学基本原理的启蒙地。在这样一个地方行走,只敢把脚步放轻再放轻,怕惊动了地下深处仍在思考着的神灵。
在剑桥大学众多学院中,国王学院是不能不看的。国王学院是五百多年前由英国国王亨利六世创立,最初创立时只招收来自伊顿公学的学生。关于伊顿公学,滑铁卢战役中打败了拿破仑的威灵顿将军说过一句甚为经典的话:“滑铁卢战场的胜利,是伊顿公学操场上就决定了的胜利。”这位将军率领的精锐部队是由伊顿公学毕业士官生为主力组成的,所以有资格作出如是评价。国王学院收的都是如此了得的学生,校园建筑当然也不同凡响,国王亲自规划了国王学院的整个布局,但是后来只有礼拜堂按照国王的规划建成,成为了今日剑桥镇的标志。每年圣诞夜在礼拜堂举行的弥撒音乐会,通过BBC向全英国广播,其地位相当于中国的春晚。无论旅游或流浪,到心仪日久的地方体验那些早已在声像媒体中熟悉的场面都是一种渴望和满足。走进国王学院的礼拜堂,细读礼拜堂四周彩色玻璃窗上刻着的圣经故事图画,端详牧师声音极具穿透力的祷告声曾经盘旋回荡的高高扇形拱顶,坐到后庭的长椅上发发呆,期望等到夜幕降临BBC直播的弥撒音乐真的会开始。那一定会是一个特别温暖的夜晚:当巨大的17世纪管风琴箱响起,当唱诗班水晶般透亮的男童音颤动出天籁之声,尘封的几根心弦被轻轻拨动,闪耀的烛光中,一幅幅因时光飘过而模糊的童真时代画面暖暖重温,一袭袭因忙碌而无暇感动的感动柔柔补上,一个个因山重水隔而疏远的面孔缓缓闪过,最漂泊的心都会被安顿下来。
剑桥大学最古老的是国王学院,但规模最大、成就最辉煌的却是是三一学院,即徐志摩笔下的“三清学院”。三一学院取意于圣经,圣经说上帝以神父,神子和神灵三种形态而存在,是三位一体(trinity)。凑巧的是400多年的历史中,三一学院走出了31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该是上帝显灵了。三一学院独特的不仅是名字,校门口也是与众不同,学院门楼正上方刻着学院创建者亨利八世的雕像,但威风凛凛的亨利八世手中握的却是一截破椅子脚,校园简介小册子说亨利八世原本手中握着的是权杖,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学生作恶剧把权杖偷换成了椅子脚,校方曾重做权杖,但后来又被偷换了,反复数回,校方干脆就不换了,让那半截椅子腿保留在学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成为学院自由兼容精神的象征。学院里面是一个个方庭,方庭四周是古旧的建筑,砖墙瓦窗弥散着历史与学术的气息,中间是绿茸茸的草坪,生机盎然,厚重但不压抑,活力而不浮躁。学院内最著名的建筑是卢恩图书馆,图书馆顶部有四座雕像,分别代表学院初建时的四门最基础学科:神学、法律、物理和数学。不知道这个年代还有没有学生研读神学,在如斯环境中,在图书馆捧本厚厚的神学呆在一个角落里思辨人与神的起源和归宿,可能会很有思想回家的感觉,不用再去流浪寻找精神家园了。
三一学院旁边是圣·约翰学院。剑河从圣·约翰学院中间流过,连接两部分校区的是很有说法的叹息桥。从外形看,这条桥该是威尼斯叹息桥的翻版,威尼斯叹息桥是通往监狱的,当囚犯经过那座桥时,都会触景生情,为自己的犯过的错、为茫茫前途叹息。圣·约翰学院仿制叹息桥,普遍说法是因为学院考试很严格,所以建造叹息桥,以此来警示学生不可懈怠,以免考试通不过来到这里叹息追悔。站在叹息桥,面对美丽剑河,对于没能成为其学生的匆匆过客,叹息的恐怕远不止于一场考试了。
剑桥是个学术重镇,学术需要生活的滋润,所以剑桥更是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市井小镇。剑河两岸分布着情调各异的酒吧茶室,随便找家进去喝喝下午茶,借机参与下剑桥人的闲聊,说不定就参与了某个若干年后的伟大发现或某本传世巨著的第一撮火花撞击,据说DNA双螺旋结构就是两位剑桥人在Eagle酒吧喝着啤酒、吃着点心,在闲聊中碰撞出灵感的。学术更需要浪漫元素的激励。走进漾溢着浪漫情调的巧克力店,店主吹嘘:看过维基百科对剑桥的介绍了吗上面是不是记录着有位希腊文教授抱怨剑桥的酒喝起来像醋、啤酒更糟糕、却赞扬说剑桥的女人Nice to kiss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剑桥女人爱吃我们的巧克力,甜!
学生是剑桥最重要的元素。有一次是暑假去的剑桥,学生大部分都离开了,见不到三五成群、意气风发的学生,剑桥一下显得苍老了许多。百年前的剑桥学生是要穿学袍的,一袭长袍飘飘,在校园里庄重整齐,走在街上则成了身份的象征。剑桥的“镇袍之争”(Town-Gown Rivalry)由来已久,“镇”是指地方政府和镇民,“袍”就是穿着学袍的剑桥师生。店大尚且欺客,剑桥大学在剑桥镇举足轻重,当然会耍耍特权了,太过分了主人们当然也会有意见,所以争执延续到今天也没有结束,只是争的内容和方式有所改变。现在的剑桥师生只在一些正式场合才穿学袍,但小镇街上仍然可以看到几家专门定制学袍的店铺。学袍都是黑色,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但店员介绍说学袍体系相当复杂,袍子和袖子越长,学位和身份便越高。如来参加短期交流的访问学者,只能穿刚及腰的短款学袍;本科生的学袍一般不过膝;研究生的袍子就超过膝盖,而且按学位等级逐渐加长。今天的剑桥学生虽然不穿学袍了,但从言行神态、举手投足间还是很容易看出他们与当地居民或游客的区别来。在名校呆久了,受熏陶的不仅仅是学术,还有名校几百年沉积下来的泱泱风范:自信而不张扬,历练而不世故,脱颖而不哗众。路过凯瑟琳学院门口见到海报说一场慈善器乐音乐会正要上演,花两镑买了门票进去观看,表演的是一支学生乐队,无法判断演奏的水准,但光看音乐会的组织、音乐指挥的风范和乐队成员的举止神态就很不俗。这场音乐会观众是没有固定座位的,可以随意坐在或躺在草坪上边吃着组织者提供的草莓边听音乐。听完之后感觉就俩字:阳光!音乐会听到的不仅是音乐,还像听到了阳光碰撞声音。
剑河撑杆(punting)是最富有剑桥特色的旅游项目,用竹竿撑着小船带游客游览剑河的不少是剑桥学生。乘着小船在剑河漫游,两岸是菁菁校园,河上有很多连接着校园前后院的桥,撑杆人的话题也多离不开桥。剑桥学生最引以为豪的是那座著名的木质结构数学桥,传说它精妙运用数学原理设计,整条桥没有使用一颗钉子,后来有一位满怀好奇心的学生把它拆了想看个究竟,结果没看出个道道来,无法将桥复原,所以现在的数学桥是用钉子给钉上的。剑桥人在讲述这段历史时,炫耀的不仅仅是数学桥的精妙,更为津津乐道是他们那位学长的无畏探索,探索的失败和遗憾似乎是一份更大的荣耀。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显然是指整个剑桥镇或剑桥校园而不是指剑河上的哪一条桥,但为了迎合一下中国游客,撑杆的剑桥学生也会国王学院后院河段朗诵英文版的“撑一支长蒿,向青草更青处漫溯”,说“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就是徐先生在国王学院的柳树下写成的。那次恰好见到有位中国仁兄被撩拨得诗兴大发,接过竹竿亲自来撑杆吟诗,不料竹竿插到剑河河底的石缝中一下没拔出来,可能是还陶醉在诗意中反应迟钝了点,没来得及及时放手,结果船走了,人却随竹竿掉到河里去了。不过,剑河真的太美丽,掉下去了正好体验一番“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梦醒了爬上岸,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一身剑桥弱水。
向南,向“陆地的尽头”康沃尔半岛
向南,选择康沃尔半岛作为目的地,是因为偶然在地图上看到了半岛末端一个叫Land’s end(陆地尽头,音译兰兹角)的地方。对于有过或有着流浪想法的人,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目的地。
“EDEN PROJECT”(伊甸园项目)是英国人新千年在康沃尔半岛搞的园林项目,号称世界第八奇迹。伊甸园主体建筑是个建在废弃矿坑上的巨大透明温室,里面种植了数以万计、来自世界各地的植物,从热带雨林到地中海柑橘林,从英格兰花草到印第安山地黍类。一走到伊甸园入口的平台,就看到7个巨大的气泡覆盖在植物花草之间,场面却似曾相识,事后查证原来 007电影《不日而亡》(Die Another Day)曾在这里取景。7个大气泡其实是两个大温室,一个是雨林生物群,一个是地中海生物群。去康沃尔半岛的时候是四月底,天气还很冷,但一走进雨林生物群馆,立即感觉到一阵温暖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走在因地制宜仿制的瀑布溪流、山径水田中,周边尽是香蕉、咖啡和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草蕨,阳光从大气泡的透明屋顶照进来,以为真的是置身热带雨林了。来到地中海生物群馆,色彩变得鲜艳,香草等植物散发出怡人的气味。但最壮观的还是大气泡之外的露天花园,一片花的海洋,把一座满目疮痍的矿山装点的如此多娇,英国人的想象力算够丰富了。有英国人说人类的第一个园林是天堂里的伊甸园,而侍花弄草的园艺工作之所以高尚纯洁,是因为人类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为上帝收拾伊甸园的花花草草。顺着花间一条小路走去,还看到了亚当和夏娃像。铁皮亚不远处的山坡上劳作,夏娃身上覆满草皮,半跪在草地上,似是在等候亚当归来。可能英国人心中的伊甸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茂盛花草,简单生活,纯纯爱意。
康沃尔半岛之旅安营扎寨在圣艾夫斯小镇,住的是caravan(汽车旅馆)。Caravan其实就是一间像集装箱改造的房子,里面间隔成几间小房间,可以住五六个人,还有个厨房和客厅,特适合小团体出游。英国的caravan价钱比较便宜,一般也就每天每人十几二十镑的,而且可以在超市买菜回来做饭,既省钱又有团队气氛。Caravan很可能是起源于流浪者的那种大篷车,就像印度电影里吉普赛人用的那种,只不过是功能被优化了,舒适度提高了。现代人总是叶公好龙,向往漂泊流浪的自由生活,却又经受不了颠沛流离的艰辛,所以创造出Caravan来满足一下流浪的需要却又免却艰辛。圣艾夫斯是个海滨小镇,从caravan客厅的窗口往外看就可以看到海滩、海水和海鸟。小镇只有两三条狭窄的小街,却有不少艺术品店铺,据说自十九世纪以来,以捕捉沙丁鱼为主产业的圣艾夫斯就吸引了很多专业和业余的艺术家来开设工作室,不知道是因为小镇旖旎的海边风光有助于激发创造灵感,或是艺术家需要这偏僻一角守住心灵的寂寞也守住艺术的境界。小镇晚上没有什么娱乐,却有一项有趣的节目:听鬼灵故事。晚上八点,在小镇码头一角,交上5镑,就可以跟随一位巫师打扮的老人在小镇转悠,然后停在某些建筑物或黑暗角落听老人讲鬼灵故事。老人拿根法杖挑着盏汽灯,在黑暗中故意压低声音制造出恐怖气氛,听故事的边听边不时回头看看是不是有鬼灵从身后出现,感觉就像儿时晚上在乡村听老人讲鬼古。
兰兹角位于康沃尔半岛的顶端,从圣艾夫斯小镇去有一个来小时的车程,一路经过所见尽是田野、草地、羊群和农庄,还有半岛特有的漫山紫红的石楠花。《蝴蝶梦》的故事就发生在康沃尔半岛,而今天的康沃尔半岛依然和梦境一般。据说名作家劳伦斯的故居就在这一段路上,当年劳伦斯史诗般巨著《虹》因有反战倾向而被以有伤风化之罪名受禁制,事业经济潦倒,只能从伦敦迁移到生活成本较低的康沃尔乡村居住。有关劳伦斯的传记说劳伦斯认为这块寂静偏僻的荒野处女地很像伊甸园,生活在这里很有通灵的感觉。劳伦斯和他心爱的女人在这里过着至情至性的生活,还写出了一本号称探索现代人方寸乾坤的长篇名著《恋爱中的女人》。兰兹角三面临海,灰白色的悬崖陡崖屹立在蔚蓝的大西洋中,惊涛拍岸,乱石穿空,海鸟翱翔。兰兹角靠海的地方有间小房子,外墙上写着“the first &last house”(第一间和最后一间房屋)。不远处还有个白色木牌,上面写着:“距离纽约3147英里,距离你的家乡”。交点钱就会有人帮计算出把空格填上。作为一个四周都是海岸线的岛国,兰兹角的风景在英国并没有太多的特殊性,但英国人选择这个角落命名为Land’s end却是有说法的。陆地的尽头并不一定就是路的尽头,还可能是远航的启航点。近400年前,一百多名英国清教徒乘坐“五月花”号帆船从这里不远的港口启航,驶向美洲大陆,成为了美国最早的外来移民之一,而兰兹角也成为了他们成就美国大梦想的起点。一般的旅者来到兰兹角,吹够了凛冽的海风看够了海鸟就会往回走了。但如果是真的流浪到这里,进退可能就费思量了。可能会被那块木牌子的问号撩拨起乡愁,走进“第一间和最后一间房屋”喝上两口,一番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的感慨之后,打开地图算算回家的距离、看看回家的路;也可能是注意力被小木牌标示的去纽约的距离所吸引,豪情涌起,只想背起行囊,拨开海上重重迷雾、追随 “五月花”的航灯去乘风破浪。进或退,看似重大的决定有时却只取决于转念间的感受,是必然或偶然,是天意或人愿,说不清。
去康沃尔期间刚好遇上一个叫Padstow的小镇的 'Obby 'Oss day 节庆。'Obby 'Oss是hobby-horse的缩写,大致可以称为木马节,据说是英国最古老的庆祝丰收的仪式,“五一”这天,人们为庆祝夏天来了庄稼开始加速生长、白天时间更长了而狂欢。走进Padstow的小镇,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欢乐的人群,英国小镇人口一般不多,熙熙攘攘的场面实属罕见。可能是因为这天碰巧是bank holiday,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凑在一起或歌或舞,举杯畅饮,杂耍游戏,场面就像中国庙会般热闹。英国的bank holiday字面上是看银行假日,其实指的就是除周末休息日外的公众假期。一年里一般地区有八个银行假日,北爱尔兰地区多两天。这天是英国的Early May Bank Holiday,不过Early May Bank Holiday不一定就是“五一”这天,而是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一。上午十一点,狂欢节的高潮节目木马巡游在喧闹的音乐中开始,狂欢者分成蓝红两队从不同的街区出发,领队舞动着一顶马首圆形皮蓬走在队伍前面,身后跟着身穿白衣、配带红色或蓝色饰带的乐队穿街过巷,路上不断有人加入狂欢队伍一起欢歌狂舞,有些人头上还戴着用风铃草、勿忘我等当地盛产的时节花草扎成的花环,分外夺目。置身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禁不住也到街边小店买条红色饰带扎在脖子上,跟随红队一路欢闹过去,路上遇着蓝队,有位佩戴蓝色饰带的狂欢者提出想交换饰带,于是又换上蓝色饰带随蓝队巡游而去。此时此地,欢乐是彻底而简单的,仿佛真的回到刀耕火种时代遇上了大丰收。
湖区windermere火车站是一个很小的末梢站点,站在轨道尽头的月台上等火车,感觉像是站在终点,又像是站在起点。无论旅游或流浪,最终还是要踏上归途,短暂的远离无法改变现实中所承担的角色和责任。而旅游或流浪的最大意义,或许就在于在快乐中燃点激情,在历练中积蓄力量,在感悟中辨明方向,踏上归途,重新扛起现实角色的负重继续前行。前行路上,往日旅途的点滴记忆,正如湖区旅游小册子上印着的华兹华斯的《水仙赋》:“For oft, when on my couch I lie ,In vacant or in pensive mood, They flash upon that inward eye,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 And then my heart with pleasure fills, And dances with the daffodils.”(每当我躺在床上不眠,或心神空茫,或默默沉思,它们常在心灵中闪现,那是孤独之中的福祉;于是我的心涨满幸福,和水仙一同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