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的一个下午从大三巴牌坊往下走,是一条通往市中心的街道,叫大三巴街。
不如香港的时尚和演艺文化正面,澳门给人的印象多是色情凶杀、赌场老千等等,所以访客的心态一般都不是很阳光,------谁不想合理地放纵自己一把呢往往是先到赌场把钱输光,再到“红磨坊”看“八国联军”脱衣秀。时间和心情上都是少有在街上逛的。
这一天,我却正好相反。赢了赌场的钱,就直接跑到大三巴牌坊来了。午后的太阳在冬天的澳门很温暖,看见街上的行人都在往阳光里靠,踟躇了一下,我也终于忍不住从牌坊一路向下走去。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是卖古玩字画和仿古家具什么的,顾客不多。边走边看,偶尔停下来,也不敢久留,因为店员的热情简直会让你不买不好意思。
在一个店铺的橱窗里,我看到了一个残破的来自西藏的转经轮。心里动了一下,脑子里想到了一些关于西藏的故事;又往前走,看到了一个“女娲庙”的招牌。招牌下帖满了“生儿、育女”之类的大字。我知道在这里供奉女娲的原因,多半是祈愿儿女的。所以心里又动了一下。
往前拐到了一个“米糙巷”。不知是它的名字吸引了我还是热闹的景象吸引了我。米糙巷很短,终点就在“板樟堂前地”。
所谓前地也就是一个小广场,也算是这个闹市的中心。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匆匆走过,也有中年的夫妇带着小孩在游戏,一些年长者在晒太阳。
这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下午。在我们还不能随心所欲可以出入的澳门,不会象在我的小城里,有人突然喊住我。昨晚一起过来的几位朋友,在葡京赌场熬了一个通宵达旦后,都蒙头大睡去了。只要我的手机关掉,就和呆在另一个星球上差不多。
在板障堂前地的拐角处有一个星巴克咖啡吧。
推门进去,听到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在空气中轻缓地弥漫。里面客人不多,两个店小伙在不紧不慢地招呼顾客,很快乐的样子。
我选择了二楼一个靠窗的座位,从那里可以看到阳光暖洋洋地斜照在街对面的房子上。
看行人在小街上匆匆过往,对面麦当劳的招牌和孔雀公司的招牌下人们聚聚散散,一片平和景象。
我要了一杯凯普西诺,信手翻起店里的一本旧杂志。这本杂志好象叫“CREAM”,纸张粗糙印刷也一般。故事好象都是为白领准备的,多是些演员的花边新闻和名品打折的消息。
舒缓的音乐在耳边流淌,一切都很平静。
翻着翻着,突然一行字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是我的哥哥”,-----这几个字象炸雷一般,把我的心撞得怦怦作响。
这是一篇写兄弟情谊的文章,小了十岁的弟弟对患爱滋病死去了的四十来岁哥哥的回忆。他目睹了独身、内向、弱小的大哥孤独而痛苦的生命,目送他死去;也经历了他们互相可以感受而都不善于表达的手足情谊。
在哥哥命悬一丝的时候,他开始感到恐慌,所以一遍又一遍地说,他是我哥哥,我的哥哥。
童话世界渐行远去的时候,我们的内心深处,也希望总是有一个哥哥的吧。
记得清晨我们从葡京赌场出来,一位年轻女子堵在我的身前,左右不让我走,拽着我的衣服说,“大哥,带我走吧”;“大哥,我喜欢你”。我当然明白她的目的。不过我也想到,除了生计的原因以外,她是不是也真的需要一个大哥呢
因为我就有一个哥哥,我听他的。那年我去北方上大学,他对我说,“不要和别人打架啊”;我也有一个妹妹,她听我的。发现她偷偷抽烟,我对她说,“不要抽烟啊”。
人生有很多的遗憾和无奈。谁没有在自己的无奈中叹息呢看到别人的故事,才发现原来自己拥有的,是如此珍贵。
从自己的往事里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我发现身边的小桌子不觉中被占满了。有人在谈天抽烟,有人在看书,还有人摊开纸张在算帐。
一个人发呆久了有些不自在,便伸手到背包里乱摸一气,没想到包里有我的学位课的英语作业。
我开始静下来一心一意做我的作业。